四、在驻马店的葬礼
    
    第二天，我们就可以去病房看望我们的伤员了，他们三个人还都进不了食，都在吊盐水，家属也只能站在玻璃窗外看他们的亲人，医院的张院长告诉我，他要和我一起早一点去做老吴家属的工作，要早一点让他的家属心里有一个准备，我们商量之后决定明天上午找家属去医院办公室谈话，于是我们还是在一起吃饭，一切看上去都正常，谁也不说什么。

第三天我们看过病人之后，就通知老吴的家属去办公室，我是陪同她去的，到了办公室张院长和赵主任一起参加和我们谈话。张院长先说话，他说：“我们是军队医院，应该说条件是比较好的医院，但是吴的烧伤面积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了，他已经没有自己救自己的皮肤了，所以我们只好把情况告诉你们和你们的家属，要做好思想准备。”也就是说，吴已经活不过48个小时了，我和她两个人看着院长说话，我发现她并没有太大的激动，也没有哭出声来，只是在落泪，不断地用手帕擦眼泪。

赵医生说：“这次你们厂送过来的三位伤员都是重伤员，吴的烧伤面积达98%以上，马的烧伤面积也达到85%以上，说老实话，在我们这里救出来的病人还没有超过80%的，上海的邱才康也只有烧伤面积为84%,李的面积是45%，而且他没有三度烧伤，”我们就问怎么才是三度烧伤，他解释说：“三度烧伤就是深度烧伤了，他必须要做植皮处理，而且好了之后也不再有汗腺了。”我就插问：“那小马现在已经做了手术，就是说以后就生不出汗腺了？”赵医生说：“那要看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，一般是不会再有汗腺了。”我就说：“那以后怎么过夏天啊？”

过后，我请了另外几个人帮我做做工作，注意吴的家属，多关心她一点，因为我下午就要去找地方上联系办理吴的后事。那地方很远，一起需要办理的事情都已经讲妥后我在晚饭前回到了医院，经过我和他们几个家属的见面，知道了有关老吴家属的情况，我知道她是一个很明白事理的人，其实她第二天的一早就感觉到了有这样的结果，她只在自己内心难过，并没有太大的冲动，也没有责怪别人的意思，对于这些情况我都及时向我们工厂作了汇报。

第三天我还是一早就和他们家属一起去了病房，看见护士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给小马换药，现在我们的重点就落在了小马的身上，我知道他每两天要换一次药，对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，因为护士要把包在伤面上的纱布掀起来，看他伤面生长的情况，一般由于他自身的代谢能力，大部分都会长出新皮来，但也有少数没长好的，那就要补种。所以手术后的第一个星期是非常重要的，你再痛苦也要克服。

因为手术后包在你身上的皮肤是别人的皮肤，它们的成活时间只有七天左右，过后别人的皮肤就会死去，一般好的情况就可以清洗掉别人已经死去的皮肤，而你自己的靠种下去的新皮肤已经开始慢慢长大，慢慢地连成一片，但是对于没长好的新皮肤，就只好补种，成活又要两三天的时间，像我们的小马当然不可能一次就那么成功的，因为他的面积太大了。

对于我们的小李来讲，第一个星期是他最痛苦的时间，他老是疼得痛哭流涕，而小马倒反而没什么痛苦的样子，医生告诉我们说：“你们不明白，那是他们烧伤的程度有关系，小李的烧伤程度浅，他皮肤下面的神经都还成活，所以他疼就是他的皮肤下面的神经在长好的表现，两个星期以后就会好的，没事的。倒是小马他还要个几个关，他的危险还没有过去呢。”

对于吴的事情，赵医生说有些事情可以找院长说说，他可以帮你们的，他还告诉我，要我明天先汇4万元钱给医院，他同时把汇款的账号给了我，其实我下午就跟厂里去了电话，汇报了现在伤员的情况以及汇款的事情。

医院规定家属晚上不能在病房里陪伴，所以这几天大家事情也不是太多，但是我知道老吴今天夜里是关键时刻，所以我跟医院病房做了交待，一旦发现吴停止呼吸，就要来告诉我，果然到下半夜就有人来敲我的房门，告诉我吴是2点30分过世的，让我去看一下，就准备送去太平间了，我去看过后就陪他们一同把吴送到医院的太平间，当晚我没有去告诉他的家属，我想等到明天早饭后再跟他们家属讲比较好。

第二天，我们各自来到饭堂，那时候我住的地方比较远一点，而他们就住在饭堂旁边的陪房家属房里，我等大家吃好了饭，我就站在外面大门口，等人齐了，我就说：“告诉你们一件事情，昨天下半夜老吴走了。”我停顿了一下，看大家反映还可以，继续说：“你们先去看望一下他们两个人，我今天就不过去了，我先陪老吴家属去太平间看一下老吴，等你们看望过后，我们十点钟在医院大门口集合，一同去殡仪馆送一下老吴，医院里给我们安排了车子，请各位不要迟到。”

说完我就到吴的家属房间，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，我就陪同她一起去了医院的太平间。上午十点整我们八个人坐了一辆救护车，医院也为我们安排了殡葬车一同出发，上午十点半就到了殡仪馆，我们在他们的休息室休息了一下，他们说过15分钟在朝阳厅举行仪式，到时候你们自己过去，我们就不来通知你们了。

我就和他们在一起，谁也没说什么，就等15分钟到了，我们就陪同家属去了，简单的仪式十分钟左右就完成了，也没有哭声，我简单地介绍了老吴的生平，说了几句鼓励家属的话，要她克服困难把两个孩子扶养成人。之后就陪她一起去买了一个骨灰盒，过了约半个小时左右，我们一行人捧着老吴的骨灰盒就上了车子回医院了。

吃饭的时候已过，但他们知道我们要回去的，所以给我们留好了饭菜。在吃饭的时候我问她怎么回去?要不要回一下上海，然后再从上海买车票回山里？她说当然要去一下上海，让我帮她买明天上午回上海的车票，当我把她送上火车之后，我才舒了一口气。（啰嗦大哥写于2013年6月8日）